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

鳡鱼鱼苗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身体如梭,吻部突出如剑,头部、背部和尾鳍呈青灰色,腹部呈白色,这条将近4米长的白鲟标本被安置在武汉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水生生物

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

身体如梭,吻部突出如剑,头部、背部和臀鳍呈青绿色,腹部呈黑色,这条长达4米长的白鲟标本被安置在武汉亚洲科大学水生生物研究所的水生生物博物馆里。

目前,人们只能借助标本来认识白鲟虽然的样子。2019年底,白鲟被研究人员宣布即将灭绝,灭绝时间也许在2005-2010年间。

成为长江中的“猎食者”,成年长江白鲟个体最重可达500公斤,体长能达7米,在长江渔谚中被称为“万斤象”。根据记载,曾有人在南京捕获过7米长的长江白鲟,创下世界淡水动物体长的最高纪录。

白鲟灭绝的消息再度将长江生物保护话题以一种惨烈的方法推到他们面前。事实上,不止是白鲟,当下,长江生物完整性指数已经到了最差的“无鱼”等级,长江生态平台濒临崩溃。

为恢复长江生物多样性,长江沿岸从2020年起开始三年禁渔,长江沿岸的重点水域将分类分阶段实施渔业禁捕。

“我去年86岁,我期望96岁时还会发现长江的400余种鱼,中华鲟、江豚等珍贵水生生物无法受到很高的保护。”作为长江十年禁渔的倡导者,中国科大学教授曹文宣对新京报记者说。

“很多鱼类可能正排着队迈向灭绝”

2019年12月31日,十年禁渔期前的最终三天。东洞庭湖,水位已降至全年低点,大片湖底裸露在外,渔船沉没在沿岸。

一位渔民穿着连体泳衣站在一处水域上,收着渔网,这是他在洞庭湖里的最终一张网,网里没有鱼。

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

1月1日,洞庭湖渔民向记者展示她们当时用过的“迷魂阵”。禁渔后,所有渔网都已收到船上。新京报记者韩沁珂摄

“上世纪90年代初,一网下去满满都是鱼鳡鱼鱼苗,站在船上能够看见大鱼在水下游动,黑乎乎一大片,现在不行了。”渔民吴龙(化名)说,最近几年鱼整体少了,鲥鱼早就没了,胭脂鱼和鳡鱼也基本没有了,最常用的青、草、鲢、鳙‘四大家鱼’还捞得到,但次数和大小已经比不上以前。

长江丰富的水生生物资源仍然是渔民的生计来源。作为全球水生生物最为丰富的河流之一,据不完全统计,长江沿岸有水生生物4300多种,其中鱼类424种,特有鱼类180余种。现在,长江的生物资源正遭受很大危机,长江生物完整性指数已为“无鱼”等级。

生物完整性指数是现在应用最广泛的一种水域生态平台健康状态评价指标,其中动物生物完整性指数等级从高到低分为极好、好、一般、差、极差、无鱼。

“严重退化,濒临衰退。”中国水产科学研究教授江水产研究所副主任陈大庆如此评价长江的渔业资源状况。

据陈大庆介绍,他们在对长江中游四大家鱼的调查中看到,上世纪80年代至本世纪初,渔获物中四大家鱼的总量不仅展现明显的下滑态势,由20%以上增长至10%以下,而且优势年龄组也由3-4龄下降至1-2龄。

“所捕获到的鱼逐渐低龄化、小型化、低值化。”他曾在10多年前的一次研讨会上表示,鱼资源量的增长,引起四大家鱼繁殖群体数目相应增加。

事实上,四大家鱼不仅仅重要的经济鱼类,其资源动态也是长江生态平台健康的重要指标。“通过捕食,四大家鱼可以影响饵料生物的硬度和类型构成,进而妨碍饮食网的营养等级和稳定性、水生生物种群结构和湖泊质量,关系到黄河河流生态平台的健康与完整。”陈大庆称。

“我国淡水水产养殖量年均大概是三千万吨,其中一半是四大家鱼。而长江拥有全国最好的野生四大家鱼的鱼种,人工饲养的鱼种会渐渐衰退,出现生长慢、发病率高的弊端,要保持四大家鱼的养殖长盛不衰,可大幅发展,就必定要把野生四大家鱼的物种保护下去。”曹文宣告诉记者。

与四大家鱼遭受相同困境,甚至非常危险的,还有很多大型水生生物。

国内科大学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何舜平表示,灭绝一般是从小型鱼类开始的,它们的物种数量更少,恢复出来十分困难。

2019年底,中国水产科学研究教授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发表论文强调,白鲟可能在2005年到2010年时尚未灭绝。这种日本特有的“淡水鱼王”在彻底消失后才起初广为人知。

“直到白鲟灭绝,我们都没清楚楚它是如何繁殖的,太可惜了。”何舜平表示。他从上世纪80年代起初从事鱼类研究。他回忆称,90年代初,研究人员曾在长江口采到过白鲟幼鱼,当时有100多条,那时候就几乎没再见到成群的白鲟。

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

2003年1月,危起伟团队参与救援长江白鲟。受访者供图

危起伟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对于长江白鲟的关键救援时刻是1993年被宣布功能性灭绝前,或者起码在2005年预测灭绝之前,然而所有的实质救援工作,包括在历史产卵地的水中传音和试捕,对于人工雌核发育技术的研究等,都是2006年以后进行的,“已经太迟了”。

资料显示,现在,鲥鱼、中华鲟,长江鲟、白鱀豚仍处在灭绝的边缘。

“在长江沿岸,很多鱼类可能正排着队迈向灭绝。”何舜平说,“长江生态平台崩溃并不是骇人听闻,而是正在出现的事实,其后果特别严重。”

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

春季,成鱼在长江中产下数以亿计的受精卵,一个多月后,卵成长为2-3厘米长的苗鱼,待到春季江水泛滥时,成鱼与成长中的苗鱼一般会为了寻求更多食物而游入河流。在此处,幼鱼可以在池塘中饲养,并利用水塘中动物逃避敌害。但这些历经无数世代而产生的饲养习性正在被诸多人类活动所颠覆。

在鱼类研究者看来,水利项目、栖息地被占用、水域污染,过度捕捞是导致农业资源过剩的主要因素。

武汉高校水利水电大学水生态研究所主任常剑波告诉记者,大量河流的通江水道被建闸节制。鱼类能去的河流只剩下鄱阳湖和洞庭湖等极少数几个。

“江湖之间建闸阻隔了鱼类的洄游通道,造成被阻湖泊鱼数量增多。”常剑波说,以洪湖为例,上世纪50年代自由通江时,洪湖年平均鱼数量可超过154.5kg/立方千米,60年代建闸后增加到132kg/平方千米,之后更是大幅增加;到90年代,洪湖的家鱼种类由80多种降低到了50多种。

滥捕则是加快渔业资源衰减的另一个因素。中国科大学教授曹文宣告诉记者,2007年,他带队到洞庭湖考察,看到当地的迷魂阵犹如天罗地网般将各类幼鱼一网打尽。“连长度只有1.5cm的小鱼都被捕走了,这些鱼的平均长度只有7g左右,有一半是会长很大的经济鱼类,只能被以几分钱一斤的价钱卖掉种植户做鱼饲料或晒成香肠。”

“迷魂阵”是渔民广为使用的一种捕鱼方式——用网眼极密的网具在湖里插成一个大大小小、弯弯曲曲的圈口阵式,由于七弯八拐,鱼易进难出,因而得名。

10年过去,滥捕的状况一直没有太大改善,曹文宣记得,湖北一水域曾养了约十几万斤外国引进的鳙鱼,因河流突然涨水,这些鱼都被冲入了长江,当时有关部门召集鱼类学家们商量对策,担心这种鱼会污染中华鲟等珍贵鱼类的基因。但最终看到根本没有发生此类状况,“一年不到就都没有了,都被渔民捕走了”。

曹文宣告诉记者,电网对渔业资源的毁坏比迷魂阵更严重。2018年,他的朋友在鄱阳湖考察中认识到,每只拖网船经常能捕获2-3吨幼鱼。而这也是处于电网的量,没有被网住但被电死的鱼也不在少数。

2018年,据国家审计署发布的“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保护审计结果”显示,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近四年共发生违规电鱼案件3.46万起,年均增速8.8%,其中149起出现在野生动物保护区内,胭脂鱼等野生动物被电亡,并造成低于30人死亡。

“酷渔滥捕”同样也影响到了长江里的哺乳动物——江豚。这是一种身体呈铅蓝色或灰褐色的哺乳动物,头部钝圆,额部凸出,因细腻的宽吻很像在微笑,江豚也被保护者们称为“微笑天使”。

“江豚数量在不断地加快增加。”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丁说。上世纪90年代初,江豚约有2700多头,到2006年,数量已增加到1800多头,2012年,短短三年时间,又增加到1045头。2013年,江豚被列为《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极危物种,同时它只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鱼类。在白鱀豚消失后,长江江豚成为长江仅存的一种水生野生哺乳动物。

有学者借助对渔业捕捞工具的预测看到,大拖网等一些传统渔具已渐渐增多,电网、雷管、和钩具类似的一些非法渔具越来越多,江豚碰到这种渔具,重则死亡,轻则因伤感染细菌真菌后影响正常生活繁殖。

航运业的迅猛发展是威胁江豚生存的另一大原因。王丁回忆,在2006年的第一次长江豚类考察中,他所在考察船的速度保持在每小时15英里左右,比通常的商船稍快一些,但他看到,考察船在航行了整整三天后,前方江面上发现的仍是密密麻麻的军舰。“在考察船上,想在上面提到一片水都不容易,可以想象江豚在这些地方如何才能活下来,它根本找不到呼吸的空间。”

另外,商船也或许会直接给江豚带来死亡。王丁的队伍在长江布置了这些噪声检测点,他们看到,大个别的检测点的噪声水平尚未可以给江豚造成视觉屏蔽,一些检测点的噪声水平或者会给江豚造成永久性的视觉受损。特别是在枯水期上下游船只众多的之后,江豚由于被噪声干扰失去了方向感,会撞到螺旋桨,导致死亡。

鳡鱼鱼苗 长江生物多样性灭绝时间可能在2005-2010年间

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人工繁殖的江豚。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水利建设对江豚栖息地的破坏、挖砂、水污染等原因都会造成江豚数量下降,给江豚带来威胁。”王丁说,即便是在江豚保护区,现有保护措施下,很多人类活动也能够禁绝。

十年禁渔

事实上,国家层面已发现了汉江沿岸的渔业现状,并在十几年前就开展了秋季禁渔制度。

2003年,原农业部提出,长江沿岸以葛洲坝为界,以上流域禁渔时间为2月-4月,以下流域禁渔时间为4月-6月。后来,葛洲坝以下流域禁渔开始时间被提早至3月。

虽然在曹文宣看来,对于农业资源逐渐下降、珍稀植物逐步濒危的长江来说,季节性禁渔“没有起到保护的效果”。

2004年,曹文宣让学生到多地进行了实地调查,学生们看到,禁渔期结束后,渔民捕捞上来的鱼多是当时出生的十厘米左右的幼鱼。这意味着,几个月的禁渔期,仅仅让一些动物有了产卵机会,但是孵下来的幼鱼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捕捞了。

“这样捕下去,鱼只会愈发越少,不管是放流,还是其它保护机制都起不到很高的效果。”曹文宣认为,当时的长江渔业资源情况尚未很不乐观了。

从2006年起初,他坚持通过多种渠道呼吁在汉江沿岸禁渔十年。

“十年禁渔”的主张受到了很多鱼类保护专家的支持,中科院院长、原中科院水生所主任赵进东在卸任全国人大委员之后也多次递交了相关提案。但提议落地过程并不成功。

“以前有些政府领导认为这件事很难,没人宁愿去做。”曹文宣坦言,起初渔政部门也不太支持“十年禁渔”。

但曹文宣并没有抛弃,在他看来,“十年禁渔”对长江生态和渔民都是带有重要含义的事情。“现在长江的鱼已经少到渔民用正常渔具很难捕到鱼的状况了,只能用一些非法渔具。”

针对禁渔时间为何是“十年”,他解释,十年禁渔可以让鱼类有相对充分休养生息的时间,以四大家鱼为例,它们的野生物种基数本身已经很低,繁殖量有限,成熟期通常必须四年,十年时间可以给他们两个世代的繁衍期。

呼吁终成现实。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公布《关于开展长江水生生物保护工作的看法》(下称《意见》),提出长江保护明确时间表:2020年,长江沿岸重点海域实现长期禁捕;2035年,长江沿岸生态环境明显改善,水生生物栖息地生境得到全面保护,水生生物资源显著下降,水域生态功能有效恢复。

2019年,农业乡村部、财政部、人力资源部联合发布了《长江沿岸重点海域禁捕和完善补偿机制推行方案》(下简称“方案”),方案要求,2019年年末前,长江水生生物保护区完成渔民退捕,率先推行全面禁捕;到2020年底前,长江干流和重要河流除保护区以外河道要完成渔民退捕,暂定实行10年禁捕。

而随着全面禁渔的推动,对违法捕捞的执法需求或将大幅降低。农业乡村部长江沿岸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下简称“长江办”)在接受外媒专访时曾表示,将会实现各级政府推动渔政执法的投入和团队建设,增加软件和方法,充分运用无人机、视频监控等科技方式,推动集约化管理。同时,长江办也计划跨部门长江水上联合执法平台,在交叉水域、重点时段重点打击。

“治偷捕滥捕,需用重典。”一位鱼类学探究者对记者反复提出,特别是起初10年禁捕后。

长江之病是多因一果

十年禁渔为很多长江水生生物提供了恢复种群的机会,但并非停止捕捞还不从而让他们脱离生存危机。

相关机构也在借助向长江持续投放苗鱼来推动长江水生资源量的恢复。

陈大庆所在的长江水产研究所从2010年起,每年都会在长江中游进行四大家鱼的增殖放流,至今放流到长江的四大家鱼亲鱼产量已达到2万尾。监测结果显示,近年来放流的四大家鱼对长江中游卵苗发生量贡献率达10%左右,2019年淮河中游监利段四大家鱼产卵规模达22亿尾,资源量恢复至三峡大坝截流前的水平,增殖放流贡献率按10%计算,贡献资源量2.2亿尾。

曹文宣建议,在全面禁渔,特别是严格禁止捕鱼等违法捕鲸后,针对中华鲟、长江鲟等野生动物,应完善人工饲养放流站,往自然河流中放流很多物种。“这样才可能收到显著疗效鳡鱼鱼苗,当这种稀少鱼类产生较大体量的繁殖群体后,便应停止放流,以自然增殖为主。”

“禁渔十年也是个让长江刀鲚重归长江的好机会。”中国畜牧科学研究院淡水水产研究中心徐钢春说。他所在的队伍从2009年就开始研究刀鲚,也就是长江刀鱼的人工繁殖。

长江刀鱼与海胆、河鲀一起被誉为“长江三鲜”,是长江中下游的经济鱼类之一。由于口感鲜美,长江刀鱼被长期捕捞。上世纪70年代初,长江东岸的刀鱼产量达到3000吨,从那时候开始直线下滑,80年代终于降低到了300余吨,现在,每年野生刀鱼产量约为几千千克。与产量锐减相伴的是售价飙升,2019年,3两重的长江刀鱼价格低于3000元。

目前,每年人工繁殖的刀鱼产量已经超过数百万条,徐钢春的团队每年还会向长江放流刀鱼鱼苗。“放流的短期效果还不显著,但是通过禁渔和大幅放流,可能十几年后,刀鱼在长江的种群数量才能受到显著恢复。”

陈大庆告诉记者,现有保护机制仍然对四大家鱼等重要农业资源的回暖有相当显著的作用,但由于其它妨碍因素仍然存在,因此,长江渔业资源的水准和历史最高水平比仍然有巨大差异。“如果这种原因未能摆脱,渔业资源的修复难度还是很高的。”

1月14日,在农业乡村部主办的长江珍稀濒危水生生物保护工作研讨会上,农业乡村部淮河沿岸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处长马毅坦言,过去,长江一些物种没能保护好,各部门没有通力协作是理由之一。“长江最近的病是多因一果,仅仅认为渔民退出了,长江的病就好了是不客观的。”

“15年前,(相关部门)一边倒认为长江的鱼少了,主要因素是捕捞过度。”马毅表示,现在,“受拦河河道、水域污染、非法渔民、航道治理、岸线开发、挖沙采石等多重不利因素的制约,长江水生生物衰退的态势,没有受到根本性扭转。”马毅说,这一结论在各个政府部门之间尚未没有争议。

“相比其它陆生动物来说,我国目前对鱼类的保护观念还不够。”曹文宣告诉记者,水域生态平台的首要功能是洁净水质,如果水资源被破坏了,人也会受伤。“我们不光是在保护几条鱼,而是在保护整个生态平台,保护我们人类自己的健康。”

新京报记者张胜坡韩沁珂

编辑胡杰校对范锦春